【豪远】回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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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远】回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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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身文

01.

 

任豪回宿舍的时候发现门缝里塞了一张粉红色的传单,用的是最劣质最粗糙的纸,字后面跟着一层阴影,看得眼睛疼。他借着走廊灯辨认了一会儿,总算看出这是张什么传单。

他把传单折起来塞进口袋里,进门到台灯下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是伯远没错。

右上角一张模糊的照片,旁边印着联系方式和价格,粉红色的空白占据了一大块,好像本来应该有什么,怕被查到所以变成了空缺。这片空缺让人无限遐想,联想到塞进酒店门底下的小卡片。

任豪以为是恶作剧,把传单揉作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垃圾桶的盖子合上,他就什么都忘了。忘了追究伯远为什么会在传单上,为什么像商品货物一样被明码标价。

直到他听到有人议论伯远,几百人的大教室,这个名字夹杂在男生之间细碎的议论里,夹杂在黑丝短裙、假睫毛、谁的肩带露出来了等等的话题里。

“你去了吗?”有人问。

“当然啊,又便宜又爽,怎么不去?”另一个声音回答。

“小声点,人和我们一个教室呢。”又一个声音冒出来。

“怕什么?不是坐在第一排吗,离我们远着呢。”

任豪从Game over里抬起头,往前扫了一眼,伯远规规矩矩地坐在第一排正中间,他后面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旁边也没人,所以特别显眼,特别没必要。

水课而已。

后面一阵骚动,任豪感觉到自己的座位被踢了一下,猛地回过神来,但他脾气好,不计较。“他身上有股味,你知道吗?”声音从斜后方传过来,他身边的人以为结束了话题,反问,“谁?我没闻到啊。”

“伯远啊。”

“我又没上过,我怎么会知道。你说说是什么味,不会是骚味吧。”

又一阵窸窸窣窣的笑声,下流的,心照不宣的笑声,任豪最懂这种笑的意思,他也经常和朋友在最后一排意淫过哪个女生。

但是主角换成伯远,换成兢兢业业天天在班群转发消息通知让他们打卡接龙的副班长就显得奇怪,正牌的班长做了甩手掌柜,反而是伯远像个上发条的机器似的转发些鸡零狗碎的东西让他们看。

“当然不是。”说的那个人好像有点恼羞成怒,“他身上很香,一种很像沐浴露的香水味,好闻。”说完他也觉得这么说不太好,把自己划入了低一等的动物级别,补了一句,“但应该不是什么好货,他那么贱,怎么用得起好香水。”

男孩们又笑,笑得前仰后合,任豪感觉到自己的椅子又被踢了一下。他不生气,他只是盯着伯远圆圆的后脑勺,心里除了“哟你小子原来有这么一面”,还有翻江倒海的惆怅。

 

都上了一节课了,蒙恩才从后门灰溜溜地进来,溜到任豪身边,摊开书一副要好好学习的样子,往屏幕上一看才发现带错了书。他打任豪一下,让任豪把书分给他看。

后面已经没了动静,可能是趁下课时间跑了,反正点过名了。任豪庆幸蒙恩没听到那番话,不然他可能一拍桌子转头就和人吵起来。一句“怎么说话呢”开场,一句“你等着”结束,以被揍得鼻青脸肿告终。

课上了没几分钟,任豪在打游戏,把整本书都推给蒙恩,后者却坐不住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任豪百忙之中从厮杀里看了蒙恩手上那张纸一眼,粉红色的,最廉价的那种传单。他愣了,把视线收回手机屏幕上,说他不知道。

“谁的恶作剧吧,真讨厌。不过伯远会惹着谁呢?”蒙恩思考了一下,对任豪说。按道理说游戏中的任豪像呆在保护罩里,听不见看不见,但是他这次分了神,满脑子都是刚才那几个男生的对话。像最简单的串联电路,一按开关,一根线连一根线,任豪脑子里的灯泡亮了。

任豪关掉手机,说:“愚人节吧。”

“这倒也是。”蒙恩把传单塞进口袋里,“怎么都喜欢欺负他呢?”

他说这话时有点愤愤不平,好像那个天天把任务分给伯远的正班长不是他。任豪懒得理他,熬到下课就溜之大吉。

 

伯远。任豪大摇大摆从前门走出去的时候往回看了一眼,伯远坐在第一排,身后的嘈杂和人影都变成背景。他抄笔记,认真得麻木,无聊得可恨。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睛,没人去注意他。

眼睛也是会勾引人的吗?还是用别的地方?任豪想。

 

02.

 

从堆着果皮纸屑的垃圾桶里找出被橙子汁浸泡发皱的传单,任豪在通讯录里添加了电话,用另一张专门泡妹的电话卡发了一条短信过去:明天有空吗?

短信隔了半个小时才回过来,任豪一看时间,正好是下课。

“不好意思,没有空。星期六晚上可以吗?”

任豪思考了一下,星期六晚上他要和新认识的女孩去密室逃脱,最新的主题,悬疑恐怖,他难以割舍。他问:星期天晚上行吗?

“不行,星期一有早课。”

任豪此刻的表情精彩绝伦,伯远真把自己当头牌婊子了,还要预约时间才能排上队,他思考良久,忍痛割爱,回了个“好,那就星期六”过去。他火速打开聊天框,把时间提到星期六白天,虽然这样和那个女孩关系有进展的几率为零。

对面回:嗯,谢谢理解。具体时间地点星期六会通知你。

过了会儿,任豪觉得不过瘾,补了一句:有什么玩法吗?

对方说第一次不行,第二次可以开通解锁玩法,以此类推,次数越多解锁的越多。

还挺好玩的。任豪想。

 

这之后任豪有意无意地开始注意伯远,心理作用觉得他是有点奇怪。他发现他会瞪人,也会生气,用那双圆圆的眼睛看人,黑得能映出清晰人影的眼睛,情绪被他的眼睛模糊了界限,生气不像生气,像嗔怪。

他好像有一点漂亮,是一种漂亮的感觉,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虚无得看不见摸不着。任豪坐在最后一排观察他,越看越顺眼,觉得伯远比刚入学那会儿可爱多了。

英语课大家跟小学生似的在默写纸上写单词,末了还得收上去被批改。任豪左顾右盼,前后左右地抄,凝聚同学们的答案成一份,抄了份错字连篇的。伯远收默写纸收到他这里,悄无声息地把自己的那张抽出来给他抄。

任豪觉得伯远对他好得有点过分,毕竟蒙恩在那抓耳挠腮的伯远也没看他一眼。

 

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帅吧,任豪乐。他照镜子,越照越觉得自己帅,陷入自恋难以自拔。

星期五的操场上全是人,校园墙上说是音乐会,各个系各个专业的男男女女围坐在一起,里三圈外三圈,围了个水泄不通。任豪一路上已经被要了五次微信号,一个个都脸红得不用涂胭脂。

任豪站到最外圈,从亮得晃眼的路灯下看人。伯远的脸迎着灯,清晰得能看见脸上的冒号点。任豪想到传单上那张模糊的照片,左上角,像不合格的简历。两张脸重合,一样的眉,一样的下垂眼,下半脸稍显厚重,柔软得能挤出猩红的汁液。

伯远手上的麦不停砸场,漏出点杂音,造点噪音,但围成一圈的学生们都不太在意,他们比较在意二维码的投送和好友申请。

又有好几个女孩子拉他的衣服问他要号码,任豪一一给了,给的是泡妹约密室的号。站了一会儿,伯远不唱了,换了一个留学生唱英文歌。交麦克风的时候伯远朝任豪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空白的一眼,没有聚焦的一眼,两个人的视线遥遥相碰,酒撒出一点,溅到对方的高脚杯里。

伯远收回视线,任豪被他这一眼看得烦,越发觉得没意思没必要,转身就往寝室楼走。

 

03.

 

“伯远,我好难受。”尹浩宇坐在伯远租的房子里,醉眼朦胧地端详面前的酒,低度数的啤酒,喝得他好像烂醉,站起来感觉都能听到胃里哐当哐当的声音。

伯远在厨房炖粥,尹浩宇已经贴上来,搂住他的腰,凑得近了酒味也更浓,伯远想避开,总感觉闻一下就会过敏起疹子。

“派派等一会,很快就好了。”伯远掀开锅盖,香气四溢,白茫茫的雾散开,尹浩宇却猛地把他往后扯,几乎是拖着他走。

这句话有歧义。尹浩宇用醉醺醺的脑袋想。他刚来中国念书,中文还不算太好,但是他在这一刻顿悟了国际汉语老师说的歧义是什么。

“就是一句话有两种意思。”高卿尘把笔记本推给他看。暖洋洋的教室里,尹浩宇只看得见他透亮的眼睛——

和面前的这双眼睛一样的亮。

尹浩宇发疯了一样地吻他,咬到伯远嘴唇出血,一嘴的腥味。伯远的腰抵在灶台上,只觉得疼,手不停地乱舞推撵,碰到滚烫的锅壁一个哆嗦。尹浩宇终于察觉到伯远轻微的抖动,他恨自己醉得不彻底,恨酒的度数太低,他放开伯远,后者飞快地把手指放到冷水下冲。

没有什么关系。伯远给他盛粥,用行动无声安慰地他。

尹浩宇想哭。他断断续续地和伯远说话,用七零八落不着调的中文连成一个故事。他说自己和高卿尘以前是有多好,一起上课一起放学,一起到中国的学校做交换生,可是当他提出关系是否能更近一步时,对方犹豫了。犹豫伴随着考虑,考虑伴随着疏远。

最好的聆听者坐在他面前,听他前言不搭后语的中国话,还夹杂着几个翻不过来的英文词。伯远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慢点说,暖光灯下的脸显得尤其温柔,被咬破的嘴唇艳得滴血。

 

尹浩宇还是没留宿,赶在门禁前进了寝室楼。他打开寝室门,里面还是一片黑,死了一样的寂静,高卿尘已经好多天没有回来住了。他搬走了,搬到其他宿舍,即使高卿尘在搬走前说想明白了就再搬回来,可是重新装床帘比拆床帘麻烦太多了。

他感觉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摸到开关打开,发现是一张折成方块的纸。摊开来,最先看到伯远,然后看到联系方式和价格。

五百块,原来只值五百块。

 

送尹浩宇送到单元楼门口,伯远慢吞吞地回家,在小桌子上写周末安排。星期六上午给写作业,背词,下午打扫卫生,看部电影,傍晚做饭,做两菜一汤。

晚上接客。

写到这里,伯远拿着断了半截的铅笔愁苦。他不喜欢陌生人,他对对方一无所知,对方却对他知根知底,风险极大。但他又是期待的,期待未知的刺激,期待摇签,摇到上上签。

伯远把安排表贴到床头柜,哼着歌去洗碗,边洗碗边复盘今天自己音乐会上的表现。唱到一半戛然而止,脑海里闪过一张脸。

他有点后悔自己忘记戴隐形眼镜,什么都看不太清楚,也不知道任豪来了没有。

 

04.

 

蒙恩说最近在学校里老看到学生会主席和一个泰国留学生一起走,昨天还保持正常距离,今天就在宿舍楼下抱一块了。

“不都是男的吗?男的不能进男寝吗?不是一幢楼怎么了,大爷管你们了吗?眼睛疼,眼睛疼,世风日下!”蒙恩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在任豪的床下桌上坐着发表演讲,任豪被他吵醒,索性坐起来看手机。

伯远给他发来一串具体地址,任豪打开地图查了一下,在学校周边的居民区,走几分钟就到了。他心情没来由地好,阴雨天也变得灿烂。他已经迫不及待看到伯远的表情了。

蒙恩听他半天没动静,说:“你还不起床?不去图书馆占座吗?”

“我不学习。”任豪爬下梯子,快乐地去洗漱,蒙恩走到他旁边批评了他几句,又继续他的男女男男女女演讲,任豪从吐口水的间隙里应和他:“你说得对,男的和男的怎么能在一块呢!破坏自然规律!”

“是嘛。就该这样想。”蒙恩心满意足地说。

 

任豪快乐了一天,密室逃脱为他的星期六增光添彩。是个不错的本,新剧情新关卡,下次还来这家玩。

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任豪还在纠结要不要吃了饭再过去。一整个下午的密室让他精疲力尽,饥肠辘辘,坐的出租车路过烧饼店,任豪只想猛拍前座让司机停车,但他忍住了。他问伯远能不能给口饭吃,太饿了,钱可以加,对方说那你来吧,别嫌弃难吃就行。

任豪又快乐起来。他多么地期待伯远做的菜,多么期待即将到来的星期六的夜晚。

就是小区环境不怎么样。

摇摇欲坠的危楼,楼道边贴满五颜六色的小广告,彩色灰色的喷绘,乱成一团的涂鸦,乱得毫无生气。坏掉的感应灯一闪一闪,环境堪比任豪今天下午玩的密室逃脱。他爬上五楼,冰冷的门杵在他面前,不锈钢的防盗门,竖着一根根栏杆,任豪难以想象伯远住在这里。

他敲门,听到一串轻微的脚步声,门打开了,伯远探出头,说:“直接进来吧。”

探头和说话这两个动作不是连贯的,任豪甚至怀疑伯远有一刻想关上门,手死死抓这么门把手,也不给他让路,不像欢迎客人的态度。

任豪恬不知耻地进门,用一种极其欠揍的语气说:“班长,原来是你呀。”

伯远去盛面,把一碗热乎乎的鸡蛋面推到任豪面前,“吃吧。吃完了回学校去。”任豪觉得伯远像他妈,把他接回家给他口饭吃,还催他去学校补习。

荷包蛋上面撒着葱花,一层薄薄的猪油飘在表面。任豪吃了几口嫌味太寡淡,得寸进尺:“哎这蛋味道也太淡了,有番茄酱吗?”

“我家没有番茄酱。”伯远从瞥了他一眼,觉得不可以理喻。任豪眼巴巴地看他,动作静止了,筷子上还提着几根面条。伯远被他看得心里发怵,到厨房给拿了点酱油和辣酱。

外面冷,灯泡的光是冷的,墙壁上的小广告也冷,一路上遇到面无表情的人,急得像在逃亡。伯远家却是温暖的,暖色灯,柔软的沙发,老式电视机,放着了就变成一片片雪花,应该是房东留下的。

任豪不想走了。他吃饱了脑子就开始短路,弯弯绕绕的大脑神经被面条一根根覆盖,伯远都洗完碗出来下逐客令了,任豪还记不起来今天是来干嘛的。

“再让我坐会儿。”任豪说。伯远家的沙发比他寝室的板凳舒服多了,他也不想回去和蒙恩大眼对小眼,听蒙恩发表演讲。

伯远站在电视机前面,又下了一遍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他看上去有点生气,恼怒里带着隐约的期待,只露出来一点,被任豪揪住了尾巴。任豪记起来了,伯远是个明码标价的婊子,谱还很大的那种。

任豪陷进沙发里,摆出一副我就不走的无赖样,伯远去拉他,两个人像拔河似的僵持,不料任豪猛地发力,伯远被一把扯进沙发里,半个人都扑到任豪身上。他穿很薄的白衬衫,任豪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往宽大的衣服下摆探,摸到一排金属扣。

“我说了不行!”伯远挣扎起来,“你放开我!”他不知道自己不够狠的动作在此时此刻很像欲擒故纵的调情,最能激起一些没必要的征服欲和自大感。

衬衫近乎透明,勾出肩带的轮廓,任豪飞快地用单手解开那排扣子——这是他身经百战练出的技能。任豪凑过去,伯远从砧板上活蹦乱跳的鱼到装盘出菜只用了十秒,他没想到任豪会吻他,即使伴随着不安分的动作。

幽幽的花香萦绕在鼻尖,像最好的催情剂。任豪抱起伯远往房间里走,床倒是很大,棉被有刚晒过的阳光的气息。

任豪扔伯远的衣服像扔垃圾,一股脑丢到地板上,伯远抬手遮住眼睛,他从来没觉得卧室的灯这么亮,亮得他无所遁形。传单,价格,女士内衣。通知,副班长。用一组名词推翻另一组名词,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倒下了。

原来伯远不仅会生气,还会流泪,一根根银线似的往下流,任豪尝到一嘴盐。他叫床的声音也是软的,和他发火的时候一样软,软得让人好想欺负。

 

家花不如野花香,是任豪一直以来崇尚的宗旨。但伯远怎么看也不像野花,他应该被养在破花盆里,不够肥沃的土壤里,然后开出一朵艳得出奇的花。接下来的情节可以参考聊斋志异。

任豪问他身上喷了什么香水,像洗发水,挺好闻的。伯远枕在任豪的手臂上,闻言侧过脸看他,以一种疲倦的、仰视的目光,“苏州牡丹,就在那,柜子上的那瓶。”

任豪费力地眯起眼睛看,总算看清楚是什么牌子,一句“你买的”在嘴边打转,又咽回去。伯远不用看都知道任豪什么想法,说:“别人送的。”

“谁啊,送你那么贵的香水。”价格都超过睡你一天了。任豪及时刹车,手去捏伯远的脸。

“一个留学生。”伯远睁大了眼睛看天花板,“你别说出去行吗?我不接熟人。”

“行啊,我哪能那么缺德。”任豪躺下来。他的手臂已经被枕得酸了,但他享受这种感觉,享受大于酸痛,就可以继续。

 

05.

 

尹浩宇在星期天的早上敲响伯远家的门。他背着书包,背着一腔苦楚和一点隐蔽的见不得人的心思敲门,开门的却是个陌生的男人。

“伯远还在睡觉呢,你过会儿来。”任豪从满口泡沫的嘴里拔下牙刷,含糊地说。尹浩宇用他深邃的异色眼瞳愣愣地盯着他,一副听不懂的小老外样。任豪搜肠刮肚,找出几个英文单词拼一起,尹浩宇点了点头,说谢谢。

尹浩宇背着不甘心回去了,任豪却叫住他,这声“喂”让任豪付出了惨痛代价——他把一大半泡沫给咽下去了。任豪顾不得关心自己,他比较关心那瓶苏州牡丹。

“香水,你送的?”任豪想不起来香水用英文怎么说,但尹浩宇知道意思,他点了点头,“对,我送给伯远哥的。”

好吧。

任豪关上门,把嘴里一小半的泡沫吐了再漱口。白色的牙膏泡沫和自来水一起卷进下水道,任豪呸了一声,真实地体会到了伯远是有多脏。

恶心的感觉泛上来,任豪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资格嫌弃,又给压下去了。

 

真正魔幻的事发生在星期天的晚上。任豪从来不去上自习,晚自习早自习都旷,他的迟到次数代表了学生会的点名次数,以他作为标准可以很好反应学生会的勤劳程度。

但伯远回回都去,一来是他有时候要顶替懒惰的学习委员和班长收作业,二来是他学习比较认真。

所以当任豪赖在伯远家沙发上问他晚上能不能还睡在他家的时候,伯远拒绝了。

“今天我要去上晚自习,明天还有早课,你住宿舍会方便一点。”

住宿舍确实更方便,可以睡更久。任豪想。

伯远收拾东西,背上帆布袋去丢厨余垃圾,任豪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没想到伯远是回学校上晚自习。

星期天的夜晚,任豪回想,自己要不是在寝室睡大觉,要不就是在酒吧猎艳,来上晚自习还是头一回。

还是和刚打完炮的副班长一起去上的晚自习。

蒙恩见到任豪,非常欣慰,觉得是自己天天去图书馆的行为带给了这位室友潜移默化的影响。见到伯远又换上一副嘴脸,大爷似的派任务给他,还慈爱地拍拍伯远斜下去的小溜肩,说:“这次的作业就交给你收了啊,收齐了下节课带给老师去。”从任豪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伯远的表情,逆来顺受的下垂眼,像耷拉着的狗狗脑袋。

任豪觉得伯远这人真挺厉害的,半工半读,在家做婊子在外做圣女,了不起啊!

 

06.

 

任豪算是咂摸出伯远的味来了,寡淡得像他做的那碗不放酱油不放辣椒酱的面。

但好吃。伯远就有这样的本事。

任豪一星期去好几次伯远家,有时候就赖着不走,看他坐板凳上写作业都是好的。伯远一开始赶他回去,说就要过了门禁时间了,查起寝来会给班级扣分。任豪说这蒙恩都懂,他和大爷关系可好了。

也撞到过尹浩宇。他下垂的眼睛和伯远的不一样,他像上一秒还缩成一团的狗,下一秒就能伸出爪牙扑过来。任豪不喜欢他。

了解了才知道尹浩宇把伯远当做人生情感导师,任豪也有幸听过他的情感经历一二段。

他经常来,经常选择性地忽略边嗑瓜子边听八卦的任豪。

 

还有个高个的男孩经常来找伯远。他不干别的,就坐着和伯远聊天,有时候带一块高热量的小蛋糕。这个时候任豪通常被警告不要出卧室的门,不许闹出任何声响。

小蛋糕伯远只吃一两口,剩下的全在那个男孩走之后倒进任豪的嘴里。任豪被塞了一嘴的芝士,边吞咽边问伯远这男的谁,伯远说是一个学弟。

“他可能很喜欢你。”任豪友善地分析。

伯远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正在吃蛋糕的任豪,和他左边鼓起来的脸颊。

“他不想和你上床吗?为什么从来不进你卧室?”任豪把蛋糕盒子丢进垃圾桶,绕到伯远身后看他切菜。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哦。”任豪不高兴了,他想到那节叫不出名字的水课,那几个男的和他不都一样吗?但他没说,他只说明天会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