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公司新来了个女孩。
且不说上班第一天她就迟到，急急忙忙闯进楼层，嘴上还叼着早餐没吃完的面包，手上拿着一杯超大杯冰美式，另一只手正手忙脚乱刷着工牌。
这一切都被坐在总监办公室的戚薇看得一清二楚，她对新来的的第一印象就是咋咋唬唬。
戚薇后来知道了，新来的叫张雨绮。不仅是自己部门的员工，而且还是自己的学妹。第一次正面撞上，她居然敢不叫自己总监？张雨绮第一次碰上戚薇就大胆的喊她戚学姐，这在她们部门可是史无前例。其他人都怕戚薇，因为戚薇平时对待工作很严格，员工们时不时就会因为没做好工作而挨批，大家都只敢乖乖叫戚总监，再不济也会喊声戚薇姐。
"喂，新来的。你怎么敢管戚总监叫戚学姐啊？戚总监很凶的你不知道？"坐在张雨绮隔壁工位的同事从旁边探过头来，佩服地看着张雨绮。
"第一！我不叫喂！也不叫新来的！第二..."
张雨绮突然把语速放慢，正当同事以为这家伙终于要冷静点的时候，她突然把声音拔高。
'戚总监就是我学姐啊！叫声戚学姐怎么了嘛！有问题吗！"同事对这个新来的张雨绮一脸无语，这家伙上辈子一定是属鹦鹉的，所以才这么聒噪。
张雨绮后来才知道，坐她旁边的这个人叫李雪琴，每天都在勤勤恳恳做牛马。
呃...怪不得班味这么重。
02
戚薇的钢笔尖停留在会议纪要上，洇出墨点。投影仪射出的蓝光里，张雨绮正在讲解新平台七夕特别视频的企划案，西装袖口隐约露出缠着创可贴的手指，上周帮忙布置公司年会的亚克力版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
"传统节日需要更锋利的切入点。"戚薇突然敲了敲桌面。
"比如把鹊桥具象化成通勤的路线，在视频里体现现代人的相遇与错过。"
张雨绮眼睛突然亮起来，投影光束里的尘埃在她发梢跳跃。"可以在视频的场景里体现！我们只需要搭个棚就可以避免真正的地铁人潮过多影响拍摄的情况！"她越说越快，没发现戚薇的钢笔在"场景搭建预算"那栏划了道浅浅的斜线。
散会后李雪琴扯住张雨绮的衣摆："你疯了吧？这个方案要动用设计部的人！"她压低声音看向正在收电脑的戚薇。
"上周三她刚驳回过市场部类似的预算..."
玻璃门突然被叩响，看清来人后李雪琴马上噤了声。戚薇抱着文件夹去而复返，透过门缝直盯张雨绮。
"张雨绮，明天和我去勘测。"
张雨绮为了这个方案加班到深夜。
自动售货机的蓝光在深夜走廊明明灭灭。张雨绮蹲着找零钱时，看见两双高跟鞋的影子在反光地砖上交叠。
"...当初破格录用她就很奇怪。"财务总监的声音带着一点轻蔑，"听说你们是校友？"
戚薇的高跟鞋清脆地碾过某个音节，似是带着一点愠怒的意思。
"李总，市场部上季度超额完成的KPI里，37%来自您口中这位'奇怪'的新人。"
财务总监不知小声说了些什么，被戚薇怼了几句便也不再说了，快速的大步走开了。
张雨绮屏住呼吸，听见易拉罐滚落的声响。戚薇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
"躲够了吗？"
她抬头看见对方逆光的身影，掌心躺着罐樱花汽水，冷凝水正顺着指缝往下淌。
冰凉的铝罐贴在脸颊时，张雨绮突然想起大学某个炎热的午后。她举着应援牌在辩论赛场睡着，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件带着檀香的西装外套。
和此刻萦绕在鼻尖的气息一模一样。
03
周五的外勤勘测被雨浇了个透彻。
张雨绮踩在水洼里，鞋尖溅起的水花把裤脚染湿了一片。她抱着笔记本，仰头看着高架桥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头发湿漉漉贴在颈侧，看起来有些狼狈。
“在想什么？”
“在想你的鹊桥理论。”张雨绮甩甩手上的水珠，百无聊赖地用鞋尖踢着地上的水。
“其实我觉得，人的相遇比错过更难。”
戚薇没说话，默许让她一起并肩走。雨点敲在伞面上，跳起华尔兹，挡住了高架桥上方灰蒙蒙的天光。
“你说，这世界上每天会有多少人擦肩而过？”张雨绮把笔记本夹在腋下，朝她歪歪头，“是不是每一次擦肩，都意味着一次错过？”
“也可能是命运还没安排他们相遇。”
“那学姐当初为什么不在大学里就跟我相遇呢？”
戚薇的脚步顿了顿。伞下的空气忽然变得狭窄，雨声仿佛被削弱了一层，空气中保持了很久的静默。
“谁说我们没相遇过？”她低头看着张雨绮，语气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张雨绮不禁愣住了，她望向戚薇的眼神，试图从里面找出点什么蛛丝马迹，却只看见冷冽镜片后倒映出的自己，湿漉漉的，像一只淋了雨湿了翅膀的鹦鹉。
正当张雨绮想要再从戚薇口中套出点什么话时，戚薇只是回头朝她笑了一下，又快步向前走去了。
…她们以前见过？
张雨绮越发怀疑了。
......
“听说了没？上周五戚总监带张雨绮外勤，居然淋雨了！”
“真的假的？戚总监出行不是一向严谨到连风向都要考虑好吗？”
“估计张雨绮又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拖住了人吧。”
“说不定是戚总监自己愿意的…”
话音未落，戚薇的身影就出现在走廊尽头。所有人一番眼神交流后立刻噤声，低头忙着各自的工作。
“张雨绮。“她站定在工位前，手上拿着一个透明文件袋，“跟我来会议室。”
张艺凡用手肘推了推张雨绮，示意她快点回应。
“来啦！“她赶忙起身，跟在戚薇身后进了会议室。
“你的企划案。“戚薇把文件袋放在桌上，示意她翻看。
张雨绮抽出文件，发现自己的方案被修订过了。她顺着修改的部分看下去，手指划过标注的红色字句，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这些是…”
“我调整了一些预算分配，设计部可以配合场景搭建，财务那边我会去沟通。“戚薇合上笔记本，“这次的新平台的特别视频，公司很看重，不要让我失望。”
“戚学姐，你是不是…越来越喜欢我了？”
“少得寸进尺。“戚薇面无表情地拿起水杯，掩饰住嘴角的一丝弧度。
张雨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趴在会议桌上，一副得寸进尺到底的模样。
“可是学姐，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们以前，到底在哪里相遇过啊？”
04
戚总监最近很奇怪。
大家都看出来了。
茶水间的微波炉发出叮的轻响。李雪琴叼着三明治凑过来时，正看见张雨绮对着手机屏保发呆。发觉李雪琴凑过来以后，她心虚的按下了熄屏键。
屏保是上周团建时偷拍的戚薇侧影，晨光在她睫毛上凝成细碎的金粉。
"你不觉得戚总监最近不太对劲？"李雪琴突然压低声音，"前天我交的报表有处小数点错误，她居然用绿色荧光笔标出来让我重做。"
张雨绮的搅拌棒在咖啡杯里划出凌乱漩涡，她的心思也绞作一团乱麻。
"这算哪门子不对劲？"
"以前都是用红色！"李雪琴激动得面包渣簌簌往下掉，嘴里没嚼完的面包让她变得口齿不清。
"红色代表血淋淋的警告，绿色简直像在说'加油哦小可爱'...”李雪琴越说越激动，却又突然发现什么似的停下。
她突然眯起眼睛打量张雨绮颈间，"等等，你这丝巾...是戚总监上周系的那条？"
玻璃幕墙外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张雨绮手一抖，半包白砂糖全撒进了李雪琴的豆浆。
“喂！张雨绮！！！！”
......
不过张雨绮最近确实发现了戚薇的秘密。
暴雨再次侵袭城市那夜，张雨绮在监控室发现惊人秘密。显示屏里24楼走廊的监控画面被单独切出，时间锁定在每天09:15，她叼着面包急匆匆撞进电梯的瞬间。
戚薇为什么要监视自己？
或者说...
张雨绮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戚薇不会喜欢自己吧？
正心如乱麻之时，手机上李雪琴的聊天窗口突然弹出。
[你知道戚总监桌上为什么永远有薄荷糖吗？]
[不知道。]
[去年审计组来查账，她含着糖三天没合眼]
[后来大家发现，只要糖纸叠到第三层，就说明她在生气]
张雨绮冲出房间时撞翻了保安的枸杞茶杯。安全通道里，戚薇正在撕碎一沓A4纸，指间夹着枚薄荷糖，糖纸已经叠到第二层半。
张雨绮捡起地上的碎纸，盯着看了一会，却又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抱上了戚薇。
安全通道很狭窄，只能够容纳得下两个人，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静默而灭亡，只留下指示牌微弱的绿光。
张雨绮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这样静静地抱着戚薇，也什么都没有解释。
不过她心中已经暗下决定了。
05
休息时间一到，张雨绮就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等到戚薇去吃饭，她才猫着腰，悄悄摸进了总监办公室，把东西偷偷塞进戚薇脱下的外套内袋。正万事俱备准备开溜时，她又毛手毛脚的把戚薇的笔记本打翻在地上。今天出门是不是忘记看黄历了...但张雨绮已经来不及向老天吐槽她的水逆了，因为再拖一秒都是危险。她只好赶紧把所有东西都归回原位。
办公室监控画面正清晰的在戚薇手机屏幕上放映，她看到了张雨绮手忙脚乱的模样，然而她也只轻轻笑了一笑，任她作乱也懒得拆穿。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吃饱饭后还去了一趟茶水间，才慢悠悠推开办公室的门，却只披上了外套，又马上走到了办公区。
"张雨绮，现在，马上给我进来。"
"哎唷～看来有人惹戚总监不高兴咯～"李一桐看热闹不嫌事大，只是笑着起哄起来。
"去你的。"张雨绮没好气地拿起文件夹，结结实实地往李一桐头上敲了一下。张雨绮表面看起来很镇静，心里的小人却开始活蹦乱跳，她抱着希望被发现却又不希望被发现的心情，硬着头皮敲开了总监办公室的门。
她一进门，戚薇立即拿起遥控器，把办公室的玻璃调成磨砂模式。
张雨绮心率瞬间飙升一百八，心脏差点兔子般蹦出来。
这回变张雨绮开始不知所措起来，因为她的上司，戚薇，此时正扣着她的手腕往自己身上探去。她整个人被迫向前倾去，几乎要撞进戚薇怀里。
她只能认命一样紧紧闭上双眼，她的指尖有意无意蹭过戚薇身上那件衬衣，她甚至能感受到戚薇从内里透出的温热，让她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她在等待事情的进一步发展时，手背却只触碰到一阵冰凉。
"自己拿出来。"戚薇语气淡淡的。
"嗯？"张雨绮睁开眼，装傻充愣，一脸无辜的眨着眼睛看戚薇，"什么东西啊，我从来没进过你办公室呀？戚学姐，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以前上大学时辩论赛的应援手幅。"
张雨绮眼皮一跳，却还是假作十分泰然自若的模样，眼神却止不住瞟向别处。
"X大学的学生这么多，学姐怎么就能确定是我？"
戚薇无奈的挑了挑眉，展开那张当时被张雨绮睡着后压皱的手幅。"第一，这整个办公室都只有你和我是X大学的学生..."戚薇说到一半，眼神突然看向办公室的天花板。张雨绮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才猛然意识到——
监、控。
"第二...”戚薇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眼神里满是调侃，“别逼我把监控视频甩你脸上啊，雨、绮、学、妹。"
戚薇用纤长的双指夹着那张手幅，仔细端详了一下，歪歪头看向张雨绮。
“那现在可以和我解释了吗...？”
“这个藏在我口袋的...情书？”
张雨绮的耳尖瞬间烧得通红，指尖无意识绞住西装下摆。那封用X大辩论队队徽火漆封口的信笺正和手幅一起躺在戚薇掌心，边缘还沾着她外套内袋的薄荷糖碎屑。
"这是辩论队纪念品..."
"学姐当年带队拿冠军，我作为替补队员留个纪念..."她心虚，所以尾音也虚得发飘。
戚薇忽然倾身逼近她，檀香混着龙井茶香将人裹得密不透风。张雨绮的后腰砰一声撞上办公桌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困在办公桌与上司的臂弯之间。
她盯着戚薇领口晃动的项链，突然想起三年前新生报道日，戚学姐也是这样把迷路的自己堵在银杏树下。
"纪念品需要喷我同款香水？"戚薇用手指轻拂她发烫的脸颊，指纹蹭过肌肤泛起细密电流。
"需要夹着晒干的蓝花楹？"
监控画面突然在张雨绮脑海闪回——五天前深夜，戚薇伏案小憩时，有人偷偷将压在专业书下的花瓣收进口袋。落地窗外霓虹给监控镜头蒙上暧昧光晕，却清晰映出那人用指尖轻触上司睡颜的剪影。
"我那是..."
话音未落，火漆印章突然在两人体温间融化。鎏金信纸自动舒展，露出张雨绮练了整月的花体英文，还有辩论队合影上被裁剪下来的、穿着西装的戚薇侧影。
最要命的是夹在其中的拍立得...
去年团建她装醉倒在戚薇肩上时，田曦薇抓拍的错位吻照。
戚薇忽然轻笑出声，震得张雨绮锁骨发麻。
"原来替补队员要偷偷收藏队长十三张不同角度的照片。"她指尖点上泛黄的银杏书签，"原来每次庆功宴装醉的小朋友，醒着的时候更..."
未尽的话语湮灭在骤然拉近的距离里。张雨绮看着近在咫尺的唇釉微光，突然想起大三决赛夜。当她作为替补被迫上场时，是戚薇把紧张到颤抖的她紧紧抱进怀里，把项链塞进她手里。此刻那条项链正硌着相贴的掌心，与两颗失控的心跳共振。
"现在有两个选择。"戚薇的呼吸扫过她颤抖的睫毛，"要么我打开监控云备份，让全公司欣赏张同学上周溜进来偷我钢笔的..."
"另一个呢？"
带着薄茧的指尖抚上她后颈，戚薇的声音还是那么慵懒随意，像快要融化了的黑巧。
"我的替补队员要不要试试...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