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没有什么比捡到一只折翼天使更离谱的事了。
起初以为是一只巨大的白鸟，凑近了发现居然是一个躺在地上的人，满身都是血污，一边的翅膀被箭伤贯穿，另一边的断翼还在不停滴血。要不是他的胸脯略有起伏，看到那空洞无神的眼，枫原万叶都以为这个奇怪的家伙已经死了。
怀着恐惧和好奇，枫原万叶凑近了这个奄奄一息的天使，试探性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天使的眼珠动了一下，微微转过头对他咬牙切齿。枫原万叶听到脑海中响起一个愠怒的声音：人类，别多管闲事，从哪来回哪去。
“可是放任不管你会死的。”枫原万叶担忧地盯着面前这个逞强的家伙，“就算你会自动痊愈，在人间待着的这段时间也是很危险的，被大人们发现了可是会被做成标本呦。”
就凭你也想吓唬我？天使语气中锐气不减，嘴中漏出的喘息声却宣示着主人的痛楚。眉头紧锁，钴蓝色的眼睛一闪一闪，身下的血迹有扩散的趋势。
“很痛苦吗，你忍一下，我带你回家去清理，我家离这里不远。”万叶刚想去碰他，脑中有个声音炸裂般的响起：别过来！离我远点！
万叶注意到被箭镞贯穿的地方有黑烟冒出，原来他是被箭钉在了地上。“把这些拔掉了你会好一点吗，我来试试。”说着伸手就要去碰。
滚！你不要命了吗！区区人类！
不管面前这个龇牙咧嘴的家伙，言语示威万叶才不怕。但是箭簇烫得他直接跳了起来，手指隐隐有烧伤的趋势。尽管意识到这可能是人类无法触碰的禁忌魔法，万叶还是心一横把箭簇全部拔了出来，将人打横抱起。
可以了，谢谢你，到此为止吧，放我下来我自己会...
“救人可没有救一半的道理，您还是别逞强了。”万叶无情打断。
2.
直到把人放进浴缸里，万叶才惊叹天使原来这么轻，还以为有一对大翅膀在会很重呢。他打开水龙头放水，弯下腰准备解开少年身上残破的衣服，却被一个凶狠的眼神瞪得缩回了手。
不劳你费心关照，我自己可以处理。脑海中的声音说。
要不是看到他从脸颊到耳尖的绯红，万叶差点就以为这个家伙真的很不好说话了。说起来长得还真是美丽——从翅膀的缝隙中观察到他姣好的面容，体型甚至比自己还小一圈。白皙的身体上有发光的纹路；清澈的钴蓝色瞳孔以及蛊惑而不妩媚的红色眼尾，绀色的短发衬出修长的脖颈，刘海此刻沾湿了水贴在前额上，水珠顺着他的鼻翼滑下挂在下巴上…… 万叶看得愣了神，少年清洗血污过后的样貌与十三四岁的人类初中生别无二致，却处处透露着神性，让人不敢触碰与亵渎...这就是天使吗，万叶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回过神来。
然后就看到满脸写着莫名其妙的天使直直的盯着他。
看够了吗？
枫原万叶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越距了，把换洗的东西扔给他转身进了厨房。等他端着饭菜出来，看见天使就这么大大方方盘腿坐在自家沙发上，拨弄着自己洁白的羽毛，见万叶走来也不理会，而是继续用绷带缠着自己的伤处。 万叶扶额，这家伙变脸真快，刚才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现在倒还挺自来熟的。他指指餐桌旁边的凳子，意思是来吃饭。
“我不需要吃东西。你自己吃吧，我就坐着休息。”
“诶，原来你会说人类的语言吗？”
“现在恢复一些了，有力气说话。哈，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才懒得理你。”
万叶再次扶额，没想到这家伙脾气还有点小臭，声音倒是好听。后又想到也许拥有强大力量天使都是这样睥睨人类的，也就释然了。“我的名字是枫原万叶，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还有，我能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吗？”
“人类，你的问题真多。”天使双手抱胸迤迤然道，“散兵，或者可以叫我斯卡拉姆齐。后面的问题我拒绝回答。”
“好的，天使大人，呃，散兵大人？那你们都是怎么维持活动的呢？”万叶夹起一块鱼肉就要往嘴里送，谁知斯卡拉姆齐突然凑过来抓住他的手，反倒将菜送入自己嘴里，然后立马坐回沙发上，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万叶忍不住笑了，起身走向他坐着的地方。
“味道不错，你做的。”斯卡拉姆齐闭上眼细细品味一番，慢悠悠地说。
万叶这下明白了，哪是什么不需要进食，恐怕是不会使用人间的物品，这小天使好面子罢了，其实是希望自己去喂他。但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记下了，转而问：“那你以前都吃些什么呢？”
“反正没有你们人类弄得这么好吃。”斯卡拉姆齐一口一口吃着他喂来的食物，似乎很满意面前这个通情达理的人类。
“那在你离开以前，我都给你做吃的，顺便教你一些人类的东西。”
这回倒是斯卡拉姆齐愣住了，沉默时间之长让万叶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正欲道歉，对方先闷闷地开口了。
于是万叶才知道，他是在天界的争斗中受了伤，被敌人用带有强大法术的弓箭击中要害，从天空坠落到了人间。天界一般不会再救助堕落的天使，对他们来说，这就是被淘汰的意思，没有价值的东西不会再被保留。
如此残酷的现实啊...原以为天使都是高洁而友善地相处的，万叶心想，感觉面前这个少年的遭遇比自己惨多了。“反正上面很无聊，又没有人关心我，还不如下来看看人类都在做什么。”斯卡拉姆齐撇嘴。
“你真是...”万叶噗嗤笑出了声，得来了斯卡拉姆齐的一个眼刀，“算了，我不说了，那你心态挺好的。时候不早了，要不要和我将就着挤一挤睡觉？”
“我不需要睡觉，在这坐着休息就够了。对了，你这个...住处？怎么有的地方空旷的很呐？”
“我刚搬来没多久，留些生活用品就够了，大部分东西我还是想留在祖宅，让它们陪着我的父母。还好有我的亲戚接济我，不然我现在留宿街头，恐怕是照顾不了你了。”万叶双眼出神盯着客厅的空气，似有所感，轻轻叹了一口气。
但还是被斯卡拉姆齐捕捉到了，“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没关系，礼尚往来。你愿意把你的事告诉我，我自当坦诚相待。明天还要上课，我去睡了，你自便。”
回祖宅祭奠一下父母却捡了个天使，躺在床上的时候万叶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虽然自家祖宅确实是比较偏僻，但是这种离谱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吗？侧头看一眼客厅，结果和斯卡拉姆齐对上了眼，那双眸子在黑夜中微微偏紫，闪着猫儿一样的幽光，整个人抱腿蜷缩着，透过羽翼小心地观察着他。
3.
枫原万叶发现这个天使真的很喜欢观察学习人类。一开始，斯卡拉姆齐总是躲进翅膀里假寐，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盯着万叶的举动。万叶忍俊不禁，这家伙简直像个初经人事的小孩子。几天相处下来，大概是发现这个人类似乎可以相处，斯卡拉姆齐也就放心大胆地在屋里活动起来，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高中的课业繁重，有一天万叶写作业写到深夜，一伸懒腰惊觉已经12点了，转身一看发现斯卡拉姆齐好像在他身后站了很久。
“人类的小孩都要做这些吗？”被他发现，斯卡拉姆齐干脆用手点在了万叶的作业本上，“你最近好像很忙，睡得越来越晚了，这些字符号很困扰你吗？”
“这是人类的语言，还有人类发明的，一些...嗯...”万叶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数理化这些东西。
“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斯卡拉姆齐歪歪头。“我对你们人类做的很多事情都不理解。”
万叶思索了一下，“人类学这些，可能就和你们修炼还有获得力量一样，这些叫做知识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就是我们的力量。”
“噢...”斯卡拉姆齐直起身，正当万叶以为他倍感无趣要离开时，却没想到他直接坐到自己的腿上，拿着他的语文作业一脸认真地说，“我对你们的交流方式很好奇，你给我讲讲这是什么。”
于是每晚，开始有人陪着自己写功课。他在课桌上奋笔疾书，斯卡拉姆齐就趴在他的床上翻他的教材和课外书。他的学习能力很强，没多久就开始学着万叶在纸上写写画画；万叶凑过去看，他就把纸递到万叶的眼前说，这是我名字的写法，你的呢？
虽然有时候很闹腾，导致万叶根本静不下心；但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有个吵吵嚷嚷的家伙在旁边的感觉，甚至突然安静下来都让万叶都有点不习惯——回头一看原来是睡着了。万叶苦笑着把他翻过身来，正准备自己也睡下了，对方却突然睁眼。
一时间四目相对，双方维持着一个非常尴尬的姿势——万叶就撑在斯卡拉姆齐的上方，双手双脚都放在他身侧。
“你在干嘛？”
“你趴着睡流口水，我把你放正了。”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面对面，万叶瞬间脸色爆红，支支吾吾的找了个借口。
“哈？我？？”斯卡拉姆齐用手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
“没事！睡吧睡吧。”万叶迅速地就在他身边躺下，强迫自己冷静。等过了一会身边的人又没了动静，他幽幽地转过身去，凝视着斯卡拉姆齐的睡颜。睡着的他很安静，长睫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整个人乖顺得像只小猫。万叶用眼神描摹着他被月光勾勒出的五官，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摸他的脸。
伸在半空中的手被捉住了。
“怎么，在我身边你睡不着吗。”面前的家伙坏笑着，扑到万叶身上挠他痒痒。“既然睡不着就来做点有意思的事吧~”
“你装睡，你个小坏猫。”万叶坐起身回抓住斯卡拉姆齐的两只手，反剪在他的身后。斯卡拉姆齐挣扎着和他闹腾了一阵，抓住万叶松手的机会向前撑去，把他压在床板上。
“怎么了？不玩了吗，你认输了？”
“不是...”万叶双手捂脸，“你先下去...”
两人保持着一种非常微妙的骑乘姿势，因为刚才斯卡拉姆齐十分不安分地坐在他身上闹腾，万叶非常心虚地发现自己起反应了。“我困了，明天再玩。”
“哦~”不死心的斯卡拉姆齐凑到万叶耳边吹气，用一种非常撩拨的语气轻轻道：“让我猜猜，人类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太、太近了，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眼睛中慌张的自己。不行不行，他们两个真的胡闹起来怎么都不合适吧！万叶在头脑风暴中感受到自己心脏砰砰直跳。
然而上一秒还很势在必得的斯卡拉姆齐，看到万叶没有回应也有些无所适从了。小天使哪懂得什么人世的情情爱爱，他只是觉得逗逗这个人类很有趣：万叶总脸红着避开自己的目光，让人产生捉弄他的念头。现在调戏不成没了下文，让计谋失算的斯卡拉又挫败又生气。
最后还是万叶轻咳一声，把斯卡拉翻身让他坐在自己怀里，询问他身体恢复得如何了。于是斯卡拉姆齐十分骄傲地幻化出翅膀给他看——新生的绒毛正在从伤口处慢慢地长出来，纯洁的，脆弱的；也有已经初具锋芒的翎羽，衬着初长成的少年人脸上的坚毅。他收缩翅膀将自己和万叶都拢进去，拨弄了好一会拿下一根羽毛递给万叶，说着我要把换下来的羽毛收集起来送给你。 万叶看出斯卡拉眼中藏不住的欣喜，就像是如获至宝的小孩子迫不及待地要和最亲密的人分享自己的喜悦，他认真回望着斯卡拉的脸，抚摸着被他救助并保护起来的雏鸟的羽翼——造物主居然会创造出如此美丽的精灵一般的存在。
-等我痊愈了，我就带你去高空飞翔。那绝对是人类你没有见过的景色。
-好啊，那我们拉勾，就这么说定了。
4.
枫原万叶能感觉到，自己和斯卡拉姆齐的隔阂已经没有那么深了。这个家伙学习的速度很快，他开始学着万叶烧饭、洗衣，使用人类的工具、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坐到窗口对着外面发呆。
万叶以为他是想念自己的家人了，直到有一天他提出要一起去上学。
“诶，可是学校没什么好玩的。”万叶讶异，“而且对你来说并不安全。”
“哼，你是怕他们伤害我，还是怕我控制不好力量伤害他们？”斯卡拉右手搓起一个能量球，没等对方看清楚就让它消失了，然后朝万叶吐吐舌头。
万叶有些不知所措：“不是怕你捣乱的意思......”
“可我想知道你平时在做的事。”斯卡拉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戳着万叶的脸，然后把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我保证不打扰你们，他们也感受不到我的存在的。”
最后还是被拒绝了。眼见着门在自己面前关上，斯卡拉姆齐气得直跺脚，好啊好啊，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这个家伙肯定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不愿意和自己分享。
他偷偷飞到万叶所在的学校，凭着气味找到了他。无聊漫长的课程，匆匆忙忙的学生，他看着万叶几乎不离开座位地在写个不停，丝毫不参与旁边成群结队的同学的聊天，感到有些奇怪，这家伙难道没有朋友吗？同时也有一阵窃喜，原来他除了自己以外不和别人来往。
斯卡拉姆齐观察了几天，发现这个家伙似乎在学校里也太过孤僻了吧！除了有人偶尔来找他收收作业，是一点都不和别人交谈啊！活动课当别的学生都在嬉戏打闹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杵在一边做自己的事。直到有一次偷听万叶和老师的对话，他才懵懵懂懂地明白了些什么——
“枫原，马上就要成年礼了，一般我们都是要求父母出席的，你看要不要请你的叔叔过来呢？”
“老师，我的叔叔那会没有空，我自己来就行了。”
“好吧，嗯...枫原，你是个坚强的孩子，老师希望你不要太被其他同学影响了，你...总之有困难随时来找老师。”
枫原万叶走出办公室回到教室，迎面和几个学生擦肩而过，斯卡拉姆齐听得清楚，对方在窃窃私语地议论他。“优等生这次该不会又是一个人吧？”见万叶不理会他们又说：“这是每天读书读傻了吧？”“谁知道，家境衰败后怕不是被人包养了。”
斯卡拉姆齐知道万叶肯定是能听到的，但他不知道的是，有一种东西叫做校园冷暴力，他只是很奇怪为什么万叶不会回嘴或者还手，只是任由这些攻击他的言语围绕在他身边而置之不理。但是斯卡拉可没有这么多耐心，于是在这天的下午发生了一系列离谱的事情——比如这个男生平地走路时摔了一跤，爬起来后又立马摔了一跤；那个女生的头发突然被扯散，发绳却飞到了天花板的吊扇上挂着；这个男生手上拿着的一摞书似乎突然有千斤重，捧都捧不住还差点把他压得跪在地上...万叶见了忍不住扑哧一笑，捂着嘴努力收回眼泪。然而离谱的事情发生了多了万叶也就收回了笑容——他扭头看看窗外的天空，枫红色的眼睛里有着说不清的情绪。
玩得正起劲的斯卡拉姆齐以为自己被万叶发现了，吓得赶紧收手。
放学后万叶在回家的路上故意绕了远路并且走得很慢，突然停下来说，“阿散，你在吧。”
斯卡拉姆齐一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悻悻然出现在他身后。
万叶转过去拉他的手，“走，一起回家吧。”
相对无言地牵着手走了一路，直到回到家在沙发上坐下，万叶伸出手揉了揉斯卡拉姆齐的头，正欲开口却被抢先了：
“你是我庇护的人类，我才不让他们欺负你。”
万叶哭笑不得：“不记得什么时候有和您签过契约啊，天使大人。”
见万叶没有生气的意思，斯卡拉继续叭叭：“我不管，反正只有我可以欺负你。”说完便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胸坐着，仿佛确有其事的样子。“总之你是我中意的人类，最好不要给我有什么闪失。”
他真的知道这些话说出来是什么意思吗？
不对不对，万叶甩甩头试图让脸冷却下来。
难道他所说的“中意”是指“你看起来很好吃，做我的祭品吧”？
“想什么呢！我不吃人，你对天使族是有什么误解！”两人纠缠在沙发上打闹了一会，斯卡拉姆齐突然又问，“人类，你马上就要成年了？”
“学校统一举行的成人礼在下周，但我真正的18岁生日还要再过几个月。怎么突然问这个，那阿散你多大了？”
“哼！我已经快要500岁了，天使的寿命可是很长的。”
“那前辈您先从我身上下来，我得去做饭了。”万叶笑笑。
“不用了，”斯卡拉姆齐支起身，“以后家务这些就让我来吧，就当是报答你收留我了。”
晚饭上桌，万叶惊奇的发现这家伙的手艺出奇的好。对面的斯卡拉姆齐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背后的翅膀上下扇动着，显示出主人的好心情，脸上是一副“求夸夸”的骄傲的表情。
万叶不以为意：“你在哪学的。”
“用你的电脑。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那个里面可以找到很多好玩的东西。”试图吸引注意力失败的斯卡拉有点颓废，趴在桌上开始玩起小摆件。
这家伙成天在家里捣鼓着连电脑都学会使用了吗？
“对了人类，我可以变成任何人的样子。”斯卡拉顿了一下，继续说：“如果需要，我也可以变成你父母的样子陪你。”
万叶明白他话里隐含的意思，沉默思索了一瞬后抓住了斯卡拉姆齐的手。“阿散。”
“嗯？”斯卡拉姆齐一抬头对上了万叶认真的神色。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样就够了。在我心里，父母就是父母，你就是你。没有人可以替代父母在我心中的地位，也没有人可以替代你，这是一样的。我接受你只是因为你是你。”万叶用另一只手拢拢斯卡拉姆齐脸侧的短发，“我并非不让你出去玩，只不过人类是喜爱群体活动的复杂生物，你第一次接触人类，我并不希望你被人性的阴暗面所困扰。自从我慢慢地从失去父母的阴影中走出来，就已经不会在意别人的污言秽语了，而且他们攻击的对象也只是我个人而已，我无所谓。你不需要做什么来报答我，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那我可要好好看着小鬼你长大。”斯卡拉姆齐露出尖牙在万叶的手背上轻轻啃了一口。
5.
如果说一开始斯卡拉姆齐还会小心翼翼地和万叶保持距离，现在就是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里的主人。空闲的时候，他会坐在窗台上晃着腿，有时候也会主动凑过来和万叶贴贴，再说些惹人脸红的话来试探万叶的反应，甚至大胆到动手动脚，啃咬万叶的脖子。 枫原万叶也不去和他计较，面前的家伙就像是只和同伴玩闹不知轻重的小猫，也确实是在爱玩的年纪，没什么恶意又可爱的紧，要是能给摸摸就好了。
头是可以摸的，不过一直rua下去就又要被咬了。
因为实在拗不过他，枫原万叶也就答应了每天一起行动。上学的日子里，斯卡拉就打着呵切悬在半空陪着他；周末的时候，斯卡拉就隐去神力和万叶一起走公园、逛商场，美其名曰“免得你太孤单或者被人欺负”，实际上万叶暗中窃喜，这家伙才是更需要陪伴的那一个，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时候“陪我玩”几个字都快写在脸上了。
夜里斯卡拉姆齐也不再坐在窗台上发呆，而是经常偷偷钻进万叶的被窝和他相拥而眠。白日里学业繁重的万叶被冻醒自然是有些恼火，一把将人拽进自己怀里然后沉沉睡去；被人当成抱枕的斯卡拉有气撒不出，只能转头冲着万叶龇牙咧嘴，然后把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睡去。
白天有多闹腾，睡着后就有多乖巧，仔细听还能发现他会像小猫一样发出轻轻的呼噜声。枫原万叶看得出神，终究是没忍住在额头上落下一吻。感受到动静，怀里的人哼哼两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万叶。
鬼使神差的，他把手伸向了斯卡拉的腿——其实已经觑觎好久了，细直而长，光滑白皙又不失肉感，越往上到大腿根部的位置越好捏，而这恰恰是平时看不完全的地方，总是让人浮想联翩。万叶的手游走到斯卡拉的臀部、腰线，一路向上直到锁骨，犹豫了一瞬向胸前捏去。斯卡拉姆齐哼唧着转过身，把一条腿搁到万叶的身上，身体又拼命往万叶的手上凑，却没有要醒的意思。
忍不住了，这个家伙每次轻佻的举动，或是撩而不自知的眼神和语调，都能让万叶想看着他露出与平日不同的慌乱的神色，用天使的歌喉发出美妙动听的音节、多想着让这个小天使好好感受一下“人间险恶”，但他又拍拍自己的脸保持清醒，比同龄人早熟的心态让他不敢沉溺于这种快乐之中。
他知道斯卡拉姆齐终有一日要回到他原来的地方，就像鸟儿会飞回天空。
6.
不知道第多少次从分别的梦中惊醒，枫原万叶发现这次的身边竟然真的空空如也。
他急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跑去。
斯卡拉姆齐背对着他斜靠在客厅的柱子上，万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能隐约听见交谈的内容。在他身前半跪着的是两个身副铠甲的天使，身边还站着一位神父一般打扮的老人，不怒自威。枫原万叶立刻缩回身噤了声。
“别再任性了小殿下，人类的寿命与我们相比不过弹指一挥间罢了，您明白的。”
“这是永恒主的命令，请不要让我们为难，否则我们会对您采取强硬措施。”
......
“那至少在您恢复以后回去看看吧，智慧主也很想再见您一面呐。”
......
斯卡拉姆齐遣散了这几个侍卫，撒气似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正欲思考待会怎么和万叶说，却猛地听见身后传来所想之人的声音。
“阿散，”枫原万叶不知何处出现在他的身后，“我想再多了解一些有关你的事，比如...你的身份。”
作为司掌天国神界的七神其一——永恒主巴尔泽布的子嗣，又是智慧主布耶尔名义上的养子，斯卡拉姆齐无疑是身份尊贵的，但他总觉得自己活得不如一介普通的天使——至少他们可以肆意的玩闹，也拥有着父母的关爱。 但自己自出生以来就被迫受着许多限制，他的亲母总是高高在上地治国理政，从不来关心他；养母虽然亲切可人些，忙碌起来却也无暇顾及他的感受，只是让他不停地学习与修炼；明明应该是可以最无忧无虑玩闹的年纪，他却一直被关在寝宫中，对着窗外发呆。
直到那场持续了五百年之久的战争波及到七神的立足之处，折损了许多天使，斯卡拉姆齐也因战力不足而落败。
斯卡拉姆齐本来是无意隐瞒的，但是他怕万叶得知实情后会不由分说地训斥他，让他回去做自己该做的事。而他贪恋人间的美好与万叶身上的温度，他好害怕会失去最后一个可以由着自己任性的对象，害怕他会以“为了你好”的名义再次将自己推开。于是他用隐晦而拙劣的语言试探着枫原万叶的反应。
枫原万叶静静地听完了他讲的话，没有急于做出回应，只是拉起他的手说：“我们出去走走吧，就在我遇到你的地方。”
并肩而行时，他下意识去抓万叶的手，却又在犹豫一瞬后放开。
万叶报以微笑，回握过去与他十指相扣。
他们在山路铺开的影子下拥抱，万叶轻轻地说出了一个秘密。
“其实我曾经想过要了结自己的生命，在我家破人亡还不被人所理解的时候。”他语气淡漠地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不论是晴时满树花开，雨天一湖涟漪，还是阳光席卷城市，微风穿越指间，都没有什么意义，世界在我眼中一度都是黑白色的。但我现在觉得这个世界美好无比，这全部是你赋予的意义。”
斯卡拉垂下头，欲言又止。
“回去吧。”万叶柔声说。
7.
斯卡拉姆齐恢复的速度很快，万叶的直觉告诉他，分别的日子已经很近了。
他感觉斯卡拉姆齐一定是有什么瞒着他，掐着日子算他这会应该是能完全恢复了，但好像永远都差那临门一脚，飞羽就是不长。
于是他假装出了门，片刻后折返回来躲在门口观望。
然而屋内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一手拽住左翅的羽毛，一手拿着剪刀，咬紧牙关眼一闭就剪，眼角滴落的眼泪和紧锁的眉心告示着疼痛，脆弱的少年不断进行着这样自残的行为，很难想象他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那一刻枫原万叶感到钻心剜骨的纠痛。他想都没想，直接冲了进去一挥手打掉了斯卡拉姆齐手上的剪刀，剪刀在地上转了好多圈，飞进了角落。
“你这是为何！”万叶觉得从来没有那么一刻有这么生气过，他甚至冲面前的人怒吼。
斯卡拉姆齐被吓到了：“你！你...回来干什么。”
“我倒想问问你这是在做什么！”万叶坐到他身上压住，扯过一边的带子把斯卡拉姆齐的双手双脚绑起，拿来棉布和药膏给他止血。
“如果，如果要走的话...我宁可永远都不要再长出羽翼了！”斯卡拉姆齐哽咽着摇头，“我一点都不需要这丑陋的负担！”
万叶只觉得内心有一股无名火，他捏住斯卡拉姆齐的下巴，凑近说：“你这个笨蛋，没用的胆小鬼！”
“你骗人，其实你也不想我走的吧！”斯卡拉一用力撞开万叶，把头埋进膝盖。这是万叶第一次见到他哭，这种感觉不亚于把你最珍贵的东西使劲砸到地上，万叶感觉自己心碎了一地。
你将我拉入甜蜜的陷阱，现在却又要推开我？
“没关系的，你我有过交集，总会有一天再见。要相信缘分不是那么容易断掉的东西。”发觉自己刚才说话有些过分的万叶十分懊悔，把人拉回来啄他的脸。“如果你舍不得我，那我希望你先珍惜一下自己。如果你都不能爱自己，我长久以来做的一切又算是什么？我真的很生气。”
“那你和我一起，好不好...别丢下我一个。”怀里的少年啜泣着，万叶心软着消了气，只是把他抱得更紧。
“很美啊...”万叶舔他的后颈，一路向下亲吻着他背后的蝴蝶骨，引来身前人的一阵痉挛。他从翅膀根部一路抚摸到翅尖，好像在鉴赏一份宝物，“答应我，不要逃避命运，不然我今后都不理你了。”
斯卡拉姆齐闷闷地嗯了一声。
“不要再哭了，你哭起来好丑。”万叶戳戳斯卡拉的鼻子。
“你？！！那别抱着我，松手！”
8.
枫原万叶的生日在十月底，是深秋枫叶最红的时候。
他一如既往回到家中，就看见斯卡拉姆齐缠着红色的丝带坐在地上。说是坐着，不如说是别扭地半跪在那，和一卷丝带斗智斗勇；桌上放着一个打翻的蛋糕，还有一部分奶油跑到了地板上和斯卡拉的腿上，不过还好能看出它原先是个完美的成品。
斯卡拉姆齐见万叶回来，生无可恋地喊他：“……帮我解开。”
万叶直接看愣，坐到沙发上撑着下巴笑。“阿散像只小猫一样，真是可爱呢。”
被抱起来坐到万叶腿上的斯卡拉显然有些颓废：“生日快乐。不过…嗯，对不起，我把做好的东西搞砸了，来不及做新的了。”
“不要紧，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至于形式嘛，那都不重要。”万叶哭笑不得地解着斯卡拉翅膀上的丝带结，这家伙是怎么把自己捆了这么多圈的？
“毕竟是很重要的日子，为了补偿你，我可以勉为其难的满足你一个愿望，仅限今晚。”斯卡拉姆齐认真思索着，只要万叶不是提出特别离谱的要求，以他的能力应该都可以做到，于是他转过身等待着他的回应。
“那我今晚想吃阿散，可以吗~”枫原万叶环抱过来，把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冲他眨眼。
斯卡拉姆齐撇过头，他最招架不住万叶这样的攻势，高贵的虚荣心也好别扭的好胜心也好，让他拉不下脸拒绝对方。
总之就是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不行！
天使的欲望纯粹而原始，他们的彼此交好便是与你生死与共，他们的心意相通便是翅膀将人罩住就开始狂风骤雨般的交合。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斯卡拉姆齐还在犹豫，枫原万叶却突然用力欺压上来，把他的双手固定在头顶。接吻的时候噙住斯卡拉的舌头，攫取着他口腔内的空气，复又向他身上摸去，褪下了最后一件衣服。斯卡拉姆齐被吻得短暂缺氧有些头晕，在万叶松口之后开始大口喘着粗气，双目迷离，脸上已有了几分情动的红晕。万叶从桌上抓起一把奶油涂抹到斯卡拉姆齐身上，一边舔舐一边满意地感受着身下人紧张的颤抖。他抬眼望向那蓝紫色的瞳孔，里面满是枫红，而枫红色的瞳孔里也满是蓝紫，红与蓝融合在了一起，如蜜糖般越搅越黏稠。
万叶向斯卡拉下身探去，片刻后顿住了。
“怎么，想不到吧？”面前的天使露出得逞的笑容，扇扇翅膀，“其实我们是双性哦，或者你想让我现在变成女孩子的样子，也不是不可以~”
万叶没有说话，伸出舌头含住他胸前的红缨，将手指伸进下面的小口中扩张。然后他扶住自己慢慢地挺进去开始动作。
“阿散…你是怎么看我的呢？”万叶不断寻找着他的敏感点，观察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加速。
斯卡拉“嗯嗯啊啊”吐着含糊不清的音节，在万叶进入得深时弓起背部，嘴唇微张，双眼翻白，双手只能攀附着沙发的靠手，挂在万叶腰上的双腿却是又夹紧了些。
万叶感觉自己又胀大了几分。
他掐着斯卡拉的腿猛烈地撞击，听着身下人的喘息渐渐染上哭腔。
“你…别太过分、嗯啊~人类…我待会、哈啊…哈，能、能、把你杀了…”
万叶把他翻身改成后入的姿势，下体连接的部分转过一个圈，斯卡拉一个没忍住直接释放了出来，后穴也不断喷薄着清液，顺着和万叶性器交合的地方流下来。他无神地趴在沙发上，在高潮的余韵中显得有些茫然。
还是只靠后面就射了……
万叶看得入迷，眸色一暗，掐着他的腰肢立马开始下一轮攻势。尚且在不应期的斯卡拉姆齐哪受得了这种刺激，只能被动承受着身上人的欢爱，偏偏这个家伙变着法儿地折腾他，找到自己的敏感点后每一下都狠狠地撞在那里，斯卡拉只能哭着求饶：“唔嗯…不要了，不要了…”
“刚才的气势呢？不是很能说吗？”万叶伏下身在他的耳边说，“还有，叫我的名字。我有名有姓，你却总以人类相称。”
“万叶，嗯、嗯…万叶，你放、开我、放…”
“可是你说今晚会依我的呀，嗯？天使大人，反悔可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哦~”看着斯卡拉被自己操得情迷意乱哭花脸的样子，万叶直感觉自己血气上涌，有些要射的意思。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调教一下这个自1为是的小野猫，在家里可真就要无法无天了。他加速猛烈顶撞了几下，泄在了斯卡拉姆齐的最深处。
斯卡拉姆齐几乎要被做昏过去了，他活了五百年，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激烈的性事。在彻底失去意识前，隐隐听到万叶说：
“谢谢你陪我过生日，但是礼物的话我只想要你。”
9.
『然而爱也是克制。』
一天斯卡拉姆齐把一只白色小鸟的手作递给万叶，他郑重地接过去，摆在了书桌最显眼的位置。这可是自家爱人用他收集起来的羽毛戳了好久做出来的，自然得好好珍惜。如果一只鸟叼着自己的羽毛送到你手上，意思就是喜欢你、信任你。
万叶拿起角落里的吉他，说我想为你唱一首歌，只是好久没弹了，你可别笑话我。
わたしの愛 それはメロディー
我的爱，如同歌声的旋律
たかく ひくく 歌うの
高高低低，此起彼伏
わたしの愛 それはカモメ
我的爱，也如那海鸥
たかく ひくく 飛ぶの
高高低低，自由地飞翔着
Au creux de la colline, entendras-tu ma voix ?
不知道，在山洞里，你能否听到我心心念念的呼唤
Ton nom dans l'été qui scintille et la douceur du soir
你的名字闪耀在夏夜，温柔了整个夜晚
J'entendais des doigts qui courent, caressant un piano
我会听到那纤纤玉指，弹奏出绝美的乐章
On dirait des vagues qui roulent. Le tango des flots
人们会谈论着汹涌的波涛，跳起的舞蹈
おそい午後を 往き交うひと
在天色渐暗的午后，人们行色匆匆
夏色の夢を はこぶかしら
他们不会知道，夏夜的梦会是什么颜色。
Mon amour aujourd'hui, un cahier bien rempli
现在我的爱，如同被填满的手账
Où s'écrivent toutes les pages de ma vie
在那里我写下了我生命当中的一页一页
斯卡拉姆齐突然转过身抱住他的后背，万叶见他不睡又不言语，便知他有话要说。
“怎么了，阿散。”
“万叶，明天，”斯卡拉姆齐盯着万叶的后脑勺斟酌了一下语言，“就，说再见吧。”
夏夜燥热无比，万叶却感觉自己如临冰窖。
他罕见的失眠了。
枫原万叶18岁那年的夏天，紫阳花开的朦胧而绚烂，商店里的绯樱饼一度脱销。高考后解放的学生们骑着自行车在夕阳下追逐，与飞扬的树叶背道而驰；男生女生们互相坦白心意，在酒吧和歌厅享受着青春的放肆。
但是彼时的爱恋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他是天使，是俯瞰尘世的神明，而你只是一介人类，生命的分量甚至不及他们的一片羽翼。
第二天斯卡拉姆齐一直待在他最喜欢的窗台上，从清晨坐到黄昏，直到落日给他的身形镀上一层金边，都没有分给枫原万叶一个眼神。
直到月亮悄悄爬上天幕，他抖动了几下翅膀，万叶便知道他真的该走了。
“啊，请等一下...上次那首曲子，我现在把后半段也弹给你听吧——”不等斯卡拉姆齐回复，万叶就抱起了吉他闭上眼弹唱。
看不到彼此流下的眼泪就不会难过了。他们默不作声地互相逃避着。
Mon amour aujourd'hui, tu es comme un bateau
我今日的爱人啊，你如那漂泊的小船
Qui navigue sur la mer infinie
头也不回地，奔向了一望无际的海洋
夕陽のなか 振り返れば
在夕阳的余晖下回头
あなたはわたしを 探すかしら
我害怕你会找不到我的身影
......
きのうの愛 それは涙
昨日的热恋早已化为今日的泪水
やがて かわき 消えるの
不久就会化为前行的激励
あしたの愛 それはルフラン
而明日的温柔，则是克制自我
おわりのない言葉
放弃那华而不实的辞藻
夕陽のなか めぐり逢えば
如果我们还能够在夕阳下重逢
あなたはわたしを 抱くかしら
你会抱紧我吗
还是走了。
一曲毕，那个人的一切都如同风一般消散了；一瞬间，万叶似乎明白了同学们常说“夏天结束了”这句稻妻语为什么很伤感。
那是在成长过程中不断失去的意思，那是恋爱无疾而终的预兆，那是青春消失殆尽的季节，是从梦想跌入到现实的分界点，是人生从充满期待的未知，陷落到无可改变的无所适从。
10.
高中毕业以后，万叶如愿考上了稻妻最好的大学。
但是曾经可以分享所有喜悦与难过的人已经不在了，万叶捏紧了手中的录取通知书。
好像自己，又回到一个人了啊...
好在他大学里的三个欢喜冤家室友，空、五郎、鹿野苑平藏都是热情友善的人，能和他打成一片。每天的课程和活动把他的大学生活塞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闲心回忆过去，加上朋友们时不时无厘头的拉着他胡闹，久而久之万叶也慢慢从无尽的思念中醒来，最终也算是相安无事直到大学毕业。
欢送会上他们开了不少酒瓶，有女孩子借酒壮胆问万叶：“枫原君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呢？大学四年都没见你谈过恋爱啊。”
一旁的鹿野苑平藏来了劲：“他啊，估计是有个青梅竹马，相思成疾了~”忽视掉一旁万叶睨他的一眼，继续夸张道：“他说那是位天使，我可是充满了好奇呢。”
空也跟着起哄：“什么人这么厉害，在我们万叶心里是天使一般的存在呀~以后可一定要带过来给我们看看！”
万叶笑而不语。
回到家中，卧室书桌上的羽毛小鸟已经落了灰，他拿起来轻轻地掸了掸。
可能有些人就是万千星辰中最灿烂的一颗，是浮世惊鸿中最难忘却的一瞥。
11.
“智慧主布耶尔，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空旷的神殿四周坐落着机关雕像，绿色的神明从高处的光中走来，停在斯卡拉姆齐的面前。“几年不见，小斯卡拉长大了不少呢，甚至都不愿意叫我一声义母啦。”
斯卡拉半跪下给智慧主一个吻手礼，嘴上却仍旧不依不饶：“你最好有要事相求。”
“呵呵，”仁慈的布耶尔轻笑，牵住斯卡拉姆齐的手让他免礼起立，“看来你还是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呢。是不是我不说想你，就打算永远不回来了呀？”
“既然我已经成年了，做什么事都和你们没有关系吧，难道还要和你报备？别再把我当小孩子了。”
布耶尔也不恼，只是招呼侍卫送来茶点。“你见过巴尔泽布了吗？”
“见过了，反正还是那样。一尘不变，嗯，倒也挺好，是她的性格。”斯卡拉在布耶尔拉开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她煮茶倒水。
“既然是久别重逢，应该有很多可以聊吧。这才几天，你就跑来我这里？我看你是贪玩得连规矩和基本的敬重都忘了。到时候巴尔泽布又要说我惯坏你！”身形小巧的智慧主叉着腰，露出一副生气的表情。
“与其和她尬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还不如到你这里来聊天呢。”斯卡拉姆齐转着茶壶的盖子，“几百年来都没交流过几句，应该也不急这么几年吧。”
“可别说瞎话了，凭我对你的了解，我还不知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吗。其实你的母亲一直都很爱你呀，只是战局动荡的时候容不得分心，不想让你受伤害才把你锁起来的。要知道你如果被魔族抓走当做‘筹码’，我们的胜算就要减好几分。万一你有什么闪失，内患都要和外忧一起来了。局势暂稳之后，她就一直派人去人世寻找你的踪迹。我知道你恨她，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谈谈，她会理解的。”
斯卡拉姆齐从鼻中发出一声“哼”，没有接话。
布耶尔明智地挑开了话题：“关于那个人类你是怎么想的？”
“说了少管我了，唯独这个话题我不会和你聊。”听闻此话之后的斯卡拉直起身正视智慧主的目光，“少窥探我的隐私，你明明已经都知道了还问我。”
“为了搜寻你的踪迹我不得已动用了权能，但你回来以后我可就没有读你的心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还是希望你亲口告诉我。或许某个人类会比我更适合陪伴你——说不准呢，天使也不都是完美的，作为领主的我也还有许多不足之处。”
“你刚才不还说会想我吗？这就同意放我走了？”
“我看着你从小长大，你做的决定我都会支持的。”智慧主伸出手，斯卡拉姆齐从那双一向以<怜悯>看待世人的眼中，竟感受到了一丝难过。“但你自己一定要想清楚，而且不要后悔。”
是的，斯卡拉姆齐想过要把枫原万叶所有的有关自己的记忆通通抹除，让他回归普通人类的生活，成家立业、生老病死。但他没有办法抹除自己的记忆，布耶尔同样做不到，所以在他漫长亘古的生命中会一直记得这个人类。 他隐约能明白这种感觉算什么，胸口酸酸涩涩的，他不会像人类那样用各种方式诉说情感，表达关心与爱恋；他只知道见不到万叶的笑脸使他抓狂，这份禁忌的私心灼烧着他。
他不想继承母亲的“永恒”，自从他沾染了尘世的气息，对一个人类生出异样的情感以来，就注定无法再登上王座了。
他站起身，避开了布耶尔审视般的目光。
“所以你想好了，是吗？”
12.
奔波面试了一整天的万叶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一开门就看到窗台上坐着的熟悉身影。
他不假思索地冲了过去抱住他，好像对方下一秒就要消失。
他听见自己说：“就算这是梦，也再久一点吧……”
斯卡拉姆齐从窗台上跳下来捏他的脸，“笨蛋，是我本人。”
“你这次回来会待多久？”万叶抹抹眼角，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你猜？要是我心情好，说不定就不走了呢。”斯卡拉姆齐本想直接来个涕泗横流的拥抱，转念一想还是再逗逗他，他骨子里就是有那么一些可爱的小恶劣在。
“啊，这真的是我可以说了算的吗。”枫原万叶苦笑。
他会明白人类的心意吗？他能听懂我语言背后的情感、我的触摸之下的爱恋吗？
“能给我伴奏吗。”他突然开口。
How did I fall in love with you?
我怎么爱上的你
What can I do to make you smile?
我怎么做能让你微笑？
I'm always here if you're thinking of
当你思念的时候我一直在这里
The story of the tears from your eyes
这是你眼中的泪水的故事
もしも願い事がひとつかなうなら
如果，我能实现一个愿望
幸せくれた君にもう一度会いたい
我想和给了我幸福的你再相逢
Can't you hear the voices of my heart?
你听不到我的心声吗？
I was staying here just wanna see your happiness
我在这里 只是为了看到你的幸福
思い出も秘密も心にしまうよ
回忆和秘密全都藏在心里
いつの日にか君とまた巡り逢いたい
总有一天能和你再次相逢
枫原万叶抬头，恰巧碰上一张柔软的唇。这份回应迟到了多年，但总归不算太晚。斯卡拉姆齐用舌尖撬开万叶的嘴去寻找对方的舌头，万叶也闭上眼扣住他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房间里回荡着啧啧水声，意乱情迷之际，斯卡拉将身体缠上去，万叶也回抱住他。
“这次不会再放你走了。”
1314.
“你知道在我们那摸了翅膀算是什么嘛？”斯卡拉姆齐眯起眼笑着。“尤其是后背翅根，那可是很敏感的地方，就算是家人也不会乱摸哦。”
“啊，什，什么？”万叶被他动听又撩拨的声音问的有些迷糊。
斯卡拉姆齐轻轻靠近他的耳朵：“是...求欢的意思哦~”
“何况你还把我摸了个遍，所以啊——”他用膝盖蹭蹭万叶的腿间，看到自己的猎物有了反应，很满意地舔舔嘴唇：“我当然要回来找你，让你对我好好负责了。”
暧昧的气氛烘托下两人都情难自抑，舌头纠缠之处牵扯出银线，他们彼此贪恋着对方给予的温度。在鱼水之欢的时候，枫原万叶由上而下吻过他的肌肤。一改以前的青涩，现在的吻粗暴而强硬，身下却是发了狠的肏，仿佛要把这几年缺失的全部都补上。
万叶把他抱起来，托着他的屁股一路走向客厅，性器随着走动的幅度在斯卡拉姆齐的内腔摩擦着，他只能瘫软在万叶的肩膀上承欢。直到万叶在窗边停下，他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直到万叶拿过一个绒毛坐垫垫在窗台上，弯起眉毛笑着对他说：“在这做如何？这不是你最喜欢待着的地方吗？”
啊！这个芝麻馅汤圆！
实在是太羞耻了，斯卡拉姆齐背靠着窗户，这种可能随时被外面的人看到的感觉在他心里激起千层浪，因着羞耻带来的快感更甚。他想推开万叶，奈何使不上力气，窗台的边缘根本坐不稳，他的手又撑不住自己，只能把全身重量都放在万叶的身上，挂在他身上任由摆布。
“看你这么熟门熟路的，该不会这几年背着我找了女朋友吧。”
“是的哦，我经常在梦里和一个叫斯卡拉的小情人做，慢慢地就学会了呢。”
斯卡拉姆齐霎时脸红：“你，你...！”
夏夜的风凉凉的吹着窗帘，屋内是交缠在一起的两人。
在床上时枫原万叶总是喜欢后入，他知道斯卡拉最受不了这样。而且后入的姿势还能让他解放双手，更加有机可乘：掐着腰也好，揉捏胸前的茱萸也好，或者是抓着斯卡拉的手放到腹部，让他感受自己在他体内的动作，坏心眼地耳语道：“你摸摸，我在这里噢。”
枫原万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动情的，但他可以肯定这绝不是受任何禁忌力量的蛊惑，而是自己的真心；但若是这份蛊惑来自斯卡拉本身，那倒也说得通——他会歪着头倾听你说话，虽然当面冷嘲热讽却会背地里偷偷关心你；他会故作深沉地说我可以原谅人类你的无礼，我会一直保护你，实际上却是他总和自己任性胡闹……他也会撩起上衣用牙咬住，将自己的隐秘之处暴露无疑，用两指撑开小穴再用脚趾撩拨万叶的下体……
他们在屋内任何能想到的地方不知破了多少次戒，万叶心想若是下地狱自己也无怨无悔。
他自诩比斯卡拉姆齐更了解他的身体，在欢爱的时候，他甚至能通过对方身上的纹路来判断情绪——如果纹路突然变得很亮，那就是达到高潮了。夜里看不清双方的脸，这些莹莹发光的纹路无疑是增加情趣的调味剂，万叶总是忍不住沿着优美的弧线去触摸，也热衷于在他身上发掘“潜力”：比如捏着他纤细的脚踝把腿抬高，让自己能进入得更深；或者是让他坐在自己身上，撸动着他的器官让他前后一同达到高潮，再走到镜子前面抬起他一边的大腿，让他自己可以清晰看见被进入的样子......虽然脖子和背上总会被愤怒的小猫挠出不少痕迹，枫原万叶还是乐此不疲。
『爱这种东西，若你不贪心便是礼物，若你贪恋那便是惩罚。』
那便让上天来惩罚我吧。
最后一次没忍住在浴缸里做了后，两人终于都是精疲力竭了。万叶侧过身把斯卡拉姆齐圈在怀里，跟他咬耳朵：“我觉得你不是天使，是魅魔，专门魅我的那种。”
斯卡拉姆齐用手指绕着枫原万叶的头发——他总是喜欢这么玩。“神和魔没有区别，天使的淫欲也很强。但我现在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和你一样大的年纪。”
“你不会再走了吗？”
“不会了，因为我已经彻底脱离了天界，从今往后那里不会再有斯卡拉姆齐这个人。我属于这里。”
所以我舍弃了所有，只为了能和你再次相遇。
“啊...其实我还想再摸摸你的翅膀呢。”万叶眉尾下垂，枫红色的眼眸里带着无辜，随即又笑，“不过只要是阿散不管怎样我都喜欢，那你不会后悔吧？”
“不需要。”斯卡拉姆齐捧着万叶的脸，以吻封缄。
因为我低下头便看到了你的脸庞，你向我伸出手臂，仿佛一对翅膀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