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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恳之歌

“你倒是会享受…”

Danielle看着范玉欣趴在沙滩上，刚亲手给她擦完防晒油的姜谐潾此时和李惠仁正在回家拿东西的路上，昨天晚上李惠仁特地做了一个超大水果派，结果今天完全把这茬忘在了脑后。

“享受吗？你愿意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Danielle有意避开学校里的孩子，驱车去往稍远一些的海滩，姜谐潾租的摩托车尘土飞扬，带着李惠仁往回赶。

台风已经过去，海岸恢复往日的平静，她和Danielle像回到小时候趴在沙滩上聊天，仿佛卸下千斤重担，心照不宣的她们都没有提起太多自己这两年受过的委屈。

Danielle昨天和李惠仁母亲打了半个小时电话，简单聊了聊海边台风的情况，好在并没有摧毁任何建筑的迹象，她安慰着电话对面的女人，李惠仁最近很乖，不用担心。

丹有点心虚，瞟向李惠仁的眼神掺杂着复杂的情感。

电视台的最新报道有说过台风最晚将在周六结束，持续时间并不长，大概只有三天。

“姐姐要涂防晒吗…”

姜谐潾刚刚有意无意提点了她，有时候越小心翼翼，反而会把两个人都推到尴尬的境地里。

“惠仁尼也给别人涂过吗？”

“没…”

没有，怎么可能，以前在海边的拍摄工作都是staff帮忙涂的防晒，但也不算毫无经验。

李惠仁把白色膏体挤到掌心里，轻轻推开，手掌抚摸着纤薄的背脊上，她尽量保持冷静，无论是她的皮肤还是丹的都发烫的要命。

“这里也要…”

Danielle说着话并不回头看她，食指微微挑开背上的绑带。

绳子的布料非常有弹性，李惠仁不说话了，嗓子里像吞进了一整新鲜的生蚝，她握住丹的手腕，手掌心有点颤抖地探到衣绳下面。

“以前工作的时候，staff姐姐也会给我涂两层…”

欲盖弥彰。

瓶子里的金色精油晃荡着，淅淅沥沥从指缝往下淌，她手掌完全打开，双手在背上推开发烫的液体，丹的肩膀下面有几颗小痣，她想现在只有她能看见。

丹的皮肤此刻像极了波光粼粼的海面，也像贴了许多碎钻的白色花瓣。她想丹的翅膀会从哪里长出来，手指推过肩胛骨的时候下意识停顿了一下。

“惠仁尼！请帮我拿一下切割刀好吗。”

超大水果派在冰袋里放着，姜谐潾研究了半天想着总不能用手直接掰。放空的思绪被打断，李惠仁抬起头茫然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hanni躺在椅子上踩着姜谐潾在沙滩上坐直的背。

Danielle今天好像没什么精神气，在涂防晒霜的几分钟里开始昏昏欲睡，她给丹盖上了小毯子，以防晒伤长时间暴露在太阳下的皮肤。

“感觉怎么样？”

姜谐潾低着头，手里的切割刀在冰袋里滑动，范玉欣一直在拍照录像，脚掌轻轻用力踏着她的背，提醒姜谐潾别那么冒犯。

“很好…”

李惠仁干巴巴地说着，她并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丹今天说要去另一片海滩，她当然高兴不用接触那些乌七八糟的人，

“惠仁尼开学要上高中了吧，我也刚转学到这，和Danielle一个学校。”

“嗯嗯…”

李惠仁在澳洲也偶尔会有一些拍摄工作，所以在升学时选择学校这方面，她也没怎么犹豫过就填报了丹的学校。

她把派分给李惠仁一块，冰凉的起酥皮很脆，李惠仁轻轻捏碎了外壳，她想起丹也问过她这个问题，但是丹快要毕业了。

范玉欣趁姜谐潾去餐车取饮料的时候，肩膀撞了撞李惠仁。

“她都知道的，Danielle希望你开心。”

她有点想哭，轻轻回抱住hanni。

范玉欣记得丹提到过李惠仁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在韩国的时候又跑不完的外务，连睡眠问题都是在赶路去工作的车上解决的。她暑假前淘了很多本李惠仁近年来拍的杂志放在家里。少女初见成熟的面庞，冷峻内向又善良的气质是怎么养成的，Danielle其实知道。

李惠仁以为hanni说的是她和姜谐潾打烂人家窗户的事。

以及那些人对她表面阿谀奉承背地里却毫无保留诋毁她的这件事，这是她最不想丹知道的。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她甚至觉得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但这不一样，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她和丹最后一次沉进水池里，皮肤残存的异热消融，李惠仁发着抖，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什么时候变得心事重重，又是什么时候在面对任何事时变得思绪混沌，前段时间给她做心理评估的医生说过青春期的孩子是会这样的，偶尔犯浑，再之后甚至忘记了很多事情。

她看着丹脚尖下的光圈在水中撕裂荡漾，想着如果这段记忆永远不会被忘记就好了。

“姐姐记得要想我哦。”

李惠仁把丹托到泳池边坐着，自己还在水里，仰着头跟丹说着话。

“当然啦…说什么呢。”

Danielle不太适应这样被人仰视的体位，又扑通滑进水里，紧紧抱住李惠仁，抵消入水的失重感。

她发现惠仁尼好像有些长大了，这种变化只能用“有些”来形容，李惠仁眼神湿漉漉的，强势的攻击性现在也很少不自觉显露出来，更会察言观色，更会体贴人，但是有些人永远不要长大就好了。

长大成人好像并不是一件那么让人高兴的事。

暑假刚结束，李惠仁就要一个人回韩国，她还没来得及上已经填报的高中，也没来得及和Danielle好好地再见一面。

航站楼人来人往，她在厕所的化妆镜面前站了很久，直到发红的光晕罩住视网膜，才反应过来眼泪已经流到下巴尖。去往世界各地的飞机永不停歇，她想着Danielle送她回去的那晚留下的最后一个贴面吻。

在登上飞机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姜谐潾，她是个不是很容易跟别人产生肢体接触的人，现在却短暂地拥抱住李惠仁。

“以后还有机会再见，下次夏天的时候。”

“maybe…”

她说话的口气并不像叙述自己的想法，或许背后要传达这句话的另有其人。

姜谐潾说hanni去参加Danielle的毕业典礼，所以没能来，其他的一切顺利。

今年的夏天还没过完，外面世界的一切都晴朗，面对离别李惠仁从来都没做好准备，但值得自豪的一点是她对丹很帅气地说再见了，即使是在电话里，说再见这种话的时候很难不哭出来，手机被她攥紧在手心里，有些话她想她不能问出口，至少现在不能。

飞机经过汉拿山上空，她想起第一次在泳池里幻视Gabriel张开双翼的景象，有些人会不会悄悄消失在生命里，她想问的问题太多了，却没有一句问出口。

爱是当局者迷。她才明白要面临的狂风暴雨，其实是自己的心。

End.